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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關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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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這些東西我很在行呢!”得意的揮了揮手裏縫好的鞋底,我將它放在一邊,打算去處理另一塊鱷魚皮。

可我的手只伸到一半,就被安度因緊緊握住。

轟的一下,我感到有血沖到了我的臉上,心跳也在剎那之間漏了半拍。

我僵直著脊背,看著那名王子仔細的看著我的雙手,炙熱的鼻息整個而噴在我的手背上。

他在幹嘛?!

下意識的,我一反手,一團極細小的奧術能量聚集在了我的掌心,“奧術爆炸!”

聽見砰的一聲,王子被炸的頭發倒豎,往後栽倒,可下一秒,他立刻跳了起來,朝我怒喝,“莎拉!你幹什麽?!”

我觸電般把手收了回來,藏在了背後,雙眼望向了天空,“這……這是我的問題才對!安度因!”說著,我緊緊攥了攥雙手,手指還是滾燙的,就像此時我的臉,“你,你幹什麽?!”

“我只是忽然發現你的雙手很穩,微控精妙,認為你或許能來法術研究學會幫忙!”他懊惱的解釋道,“你在懷疑我的為人麽?!”

無言以對。

我悄悄的用眼角掃了他一眼,只見那名年輕的王子皺眉看著我,胸口劇烈的起伏,明顯對我的所作所為很不滿。

“……抱歉。”遲疑了一下,我低聲道。

“算了,我也該對你說聲抱歉。”王子嘆了口氣,用力的抓了抓自己變形的發型,又摸了摸自己臉上的黑灰,只不過,下一秒,在明亮的陽光之下,我看見他臉可疑的紅了。

尷尬。

尷尬就像這烈日之下的水汽,四處蒸騰,四處彌漫,壓在每一寸土地,每一根草尖,每一個人心頭。

尷尬的相對了一刻,我默默地撿起了另一塊鱷魚皮,可這一次的針腳卻怎麽也縫不平整了。

“……說起來,殿下,給我說說那個研究學會吧。”死寂許久,我低聲開口。

“嗯,”安度因的聲音也有些古怪,“……法術研究學會麽?那是阿隆索斯.法奧大主教成立的一個魔法協會,致力於研究創新魔法,現在,是由我主持著。你知道的,每一種魔法需要的魔力計量與元素類別都不同,我們需要大量擅長微控的法師進行實驗,所以,在看見你的法術操控之後,我才會如此失禮。抱歉,莎拉,但是,我發誓,我真的只是想確認一下你的雙手是否穩定,如若可能,我想邀請你來法術研究學會幫忙,我並不是故意,故意……”

“我知道,殿下。”我急忙說道,順手絞斷了皮靴上的篙草線,“……呃,試試看吧,應該會很舒服。”

安度因飛快的看了我一眼,雙手接過了那雙有些粗糙的皮靴,“謝謝你,莎拉,”蹬上,他在炙熱的砂石路上踩了踩,微笑起來,“真的很軟,莎拉,感謝你。”

他的笑容感染了我,我也忍不住彎起了嘴角,“那麽,你打算怎麽謝我?”

“無論什麽……”

話音未落,我忽然又看見不遠處的草叢在左右搖擺,這一次,這突兀的沙沙聲讓安度因也註意到了。

那動靜讓我本就還未歸位的心臟一下子跳進了嗓子眼,“是鱷魚?!”擡手,狂暴的火球在我揮手之間便呼嘯而去,“給我出來!”

“哇啊啊--”火球爆裂,一聲驚呼。

轟隆隆--

一個焦黑的身影帶著漫天篙草飛上了天,下一秒,又狠狠落在我們的腳邊上。

他趴在地上,攤開雙手與雙腳,那形象和鱷魚八竿子打不著,那赫然是個……矮人!

“糟糕!”安度因快步走了過去,將那人翻了過來,明亮的日光下,我看見那名矮人烏黑的臉痛苦的扭曲成一團,鼻子與嘴巴裏不斷的噴著白煙。

“我的天!”我也快步跑了過去,蹲在了安度因的對面,“他還活著麽?!”

“還好,只是暈過去了……你下手太狠了,莎拉!”

“別多話,快救他!”

☆、鐵須之墓(一)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我與安度因正藏身於藍腮沼澤的西北邊沿上。

這是一片人跡罕至的泥沼,可我的火球術卻從搖晃的篙草叢裏炸出了一名矮人,他當場便被狂暴的能量烤出了香味,不過,所幸,他沒有斷氣,所幸,安度因是名不錯的聖光牧師。

“我的名字叫薩蘭!”結實的矮人醒轉之後告訴我們,他一面大嚼著安度因遞過去的鱷魚肉幹,一面不住的道謝,“噢!我餓了大半天了!噢!太感謝了!噢!你們一定是好心的瓦拉婭女神的使者!噢!真香!噢!要是再有一杯烈酒就更好了!”

“你從哪兒來?怎麽會在這裏?”安度因蹲在他面前,為他遞了一壺清水過去。

“噢!感謝您!先生!”薩蘭接過了水壺,“我住在南面的群山農場,你們瞧,我是一名健壯的戰士!我接受了鐵須家族的一個光榮的任務,來為他們的先祖掃墓!”

“掃墓?”我不由的朝四周看了看,目所能及,只有晃動的篙草,而能聽見的,只有泥水咕咕的冒泡聲,“你確定這兒會有墓穴?”

“噢!小姐!其實我與你們一樣,在半路上被大水沖偏了方向!”薩蘭揮了揮手裏的水壺,大聲叫道,看來,他以為我與安度因是被水沖過來的。

我不由的與安度因相視一眼,“那麽,我們或許可以一道去西南邊找路,回到屬於我們的世界。”

“不!不!我還得去掃墓!它在比這兒更荒蕪更危險的東方!要穿過整片日落沼澤和鹽沫沼澤呢!”說著,他仰頭喝了一大口水,又用手抹了抹臉上的胡子,隨後,跳了起來,朝我們彎腰鞠躬,“謝謝你們的款待!薩蘭會永遠記得你們的!”

矮人拎起手邊的錘子與□□便跳進了篙草叢,他要比我們矮不少,所以,跳進去之後,直接失去了蹤跡。

定定的看了看那些金黃色的草叢,安度因回過頭來,朝我無奈的攤了攤手,“他往日落沼澤去了,那裏可是真的荒無人煙,而沼澤的南邊,更是豺狼人的地盤,幾百年了,都無人敢去。”

我一面整理著地上的東西,一面籲了口氣,“願聖光保佑他。說起來,他剛才說了個姓氏叫做……鐵須?我好像從未聽到過這麽一個姓氏。”

“鐵須麽……”安度因沈吟了一下,“那是兩百多年前三錘之戰中被毀滅的大家族,真沒想到竟然還有後裔。”

“大家族?很大?”

“嗯,他們是丹莫羅南部的大地主,領地範圍包括了整塊濕地呢。”

“喔~”安度因的解釋讓我不由的又朝四周看了看,滿眼的金色篙草讓我誇張的揚起了眉毛,“真是……富饒的領地。”

安度因笑了一聲,伸手替我將晾在遠處的火石幹鱷魚皮推了過來,可是,當他的手觸及到拉法耶的脊椎骨時,他的臉色忽然一變。

反手,安度因立刻將拉法耶的脊椎握在了掌心,並且刻不容緩的開始頌讀強效治療術的魔法,他一口氣釋放了五次強效治療術才氣喘籲籲的停下,可是,那一刻,他看向拉法耶的目光依舊焦慮不堪。

“怎麽了?安度因?”我伸手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肩膀。

“莎拉,拉法耶或許支撐不了多久了。”

那句話讓我的心臟咯噔一跳。

安度因將骨頭送到我面前,“你看,在拉法耶的靈魂之火,不禁有追蹤魔法,還有一個靈魂泯滅魔法!”

“靈魂泯滅魔法?!”我仔細的看著那點飄搖的碧綠火苗,感受著他其中的波動,果然,在魔法視覺中,我看見了幾絲極淡的紅絲,如果不刻意去尋找,根本就看不見。它們就像血管一樣覆蓋在拉法耶的靈魂之火上,每搏動一次,便會粗一些,而拉法耶的靈魂之火便會弱一點,“這……這是誰做的?!”

安度因緊蹙著眉宇,半晌才咬著牙開口,“……是克羅雷悄悄在釋放在裏面的!這是血色牧師們用來懲罰異端的法術。它會逐漸的吸盡靈魂能量,死於這種法術之下,靈魂也會消散殆盡,永遠不可能覆活成亡靈。”狠狠的,安度因的拳頭憤怒的砸在了地上,“我太天真了,他根本就不想放過拉法耶!”

“……這該怎麽辦?!安度因?!沒有辦法抹去這個魔法麽?!”

“抹去……”安度因搖了搖頭,那個動作讓我的心都沈了下去,可是忽然,他的眼睛卻是一亮,“或許有一種辦法可以……”

“什麽辦法?!”

“盡快把拉法耶帶到一個死氣濃郁的地方,為他拼接一個新的身體,”安度因伸手把我整理好的包裹背在了背上,站了起來,“如果他的意志足夠堅定……不,如果他還有意識,那麽,他一定會源源不斷的吸收周圍的能量,覆活時產生的巨大能量暴動足以一舉摧毀泯滅魔法,最多只需要一夕,他便可以恢覆過來。”

“……是麽?!”我一把握住安度因的手腕,拖著他便朝前走去,“剛才薩蘭說什麽來著?這兒可是有一座人跡罕至的家族墓穴!那裏面一定會有……”說著,我卻慢慢的住了嘴,也慢慢停下了腳步,因為,我註意到了安度因時緊時松的拳頭。

“……莎拉?”發現忽然停下,年輕的王子擡頭詫異的喊了我一聲。

“這麽做,真的可以麽?安度因?”在原地沈默了一會兒,我低聲問道,有些緊張,“如果拉法耶覆活了,他肯定不會乖乖的作為人質呆在我們身邊,那個挖掘部落探子的計劃可就……”

果然,我的話讓那名王子的眉宇蹙的更緊,在那湛藍的雙眼中,我都能清楚的看見激烈的思緒交鋒。

午後的陽光很炙熱,只是一小會兒功夫,便讓他的額角滲出了密密的汗水,汗水不斷的融合,終於凝結成珠,順著他的臉頰流下,落進了篙草叢中的一窪泥水裏,濺起了四散的水花,很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忽然之間,我感到那名王子笑了一下,我以為我看錯了,用力揉了揉眼睛才再看過去,這一刻,我才發現他確實在微笑,笑容和曾經任何時候一樣溫和而充滿光芒,“走吧,莎拉。”他開口道,幹凈的手指緊緊的握了握背包的帶子,“挖掘部落探子不急於一時,可救拉法耶,就必須爭分奪秒。”

跟著薩蘭的足跡,我們進入了日落沼澤。

這片沼澤位於藍腮沼澤的東面,顧名思義,是一片極為陰暗潮濕的地方。

這兒遍地生長著需要兩三人合抱的大樹,大樹的枝葉異常繁茂,遮天蔽日,一入其中,便再也見不到頭頂的太陽。

沼澤地的地面上覆蓋著厚厚的淤泥,淤泥之上還有沒過膝蓋的泥水,所以,走起路來異常的費力。

安度因手持著地圖走在前面,不時的還得回過身拉我一把。

“……這種地方……鐵須家族怎麽會把墓地建在這種地方?!”我咬著牙,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腳從稀泥之中□□,可下一秒,它又沒入了前方的泥水。

只聽見嘩啦啦一聲,黏糊糊的液體透過我的庫管,直擊我的骨髓,那感覺讓我都要吐了。

“這是矮人們的習俗,莎拉,”安度因一面解釋,一面伸手替我撩起了前方擋路的藤蔓,“他們認為墓穴的選址越隱秘越好,這樣,先祖的靈魂便不會輕易被人打擾,而陪葬也會更加的安全。”

“隱秘是一回事,我只希望這地方不會有什麽致命的危險……”偏偏就在這時,我的話還沒說完,在我們的前方,在那顆巨大榕樹的背後,我聽見了一聲慘呼。

那聲音依稀是……薩蘭?!

噢,誰來告訴我,有什麽怪物能把一名健壯的矮人戰士嚇得像個姑娘一樣尖叫?!

安度因回頭看了我一眼,揮手之間便為我與他自己釋放了漂浮術,“跟著我,莎拉!”

飛快的拔出了泥地裏的腿,我們足尖點著大地,朝那邊飛奔而去。

榕樹之後是一片略微幹燥的空地,方圓大約有二十平方,從高高的樹冠上還漏下了幾絲明亮的陽光。

灰塵在光柱之中盤旋,一路往下,落在了地面上那一叢奇異的植物上。

那叢植物很臭,它通體灰黑,葉片修長柔韌,如同蟒蛇般在半空裏舞動,而可憐的薩蘭正被其中的一片葉片卷住,緩緩的拖向了植物那生滿利刺的綠色花心。

“這是地獄之花!”安度因驚叫起來,“聖光在上!這裏竟然存有如此邪惡植物!”

很明顯,薩蘭聽見了安度因的聲音,他瞪著雙眼,扯著嗓子朝我們大吼,“快!快!快來救救我!”

沒有任何猶豫,我開始頌讀火球術的魔法,一枚接著一枚通紅的火球精準的炸在了地獄之花的花心上。

一時間,泥水和著地獄之花的殘枝如同煙火一樣漫天飛舞。

忽然,只聽見一陣嗖嗖嗖的聲音,我看見在煙火的背後,薩蘭被那片葉片狠狠的拋了過來。

“哇嗷--”矮人在空中手舞足蹈,若不是安度因及時釋放了信仰飛躍,他一定會頭朝下的摔暈在地上。

而當薩蘭一離手,地獄之花便迅速收攏。

那些舞動的葉片也一圈圈的纏在了花骨朵上,看起來凜然而不可侵犯。

可是,我們也不會傻的去動它。

地獄之花我聽說過,它是由古神呼出的怯懦與貪婪凝之息結而成。

平時,它如同枯萎的植物一般散落在地,而一旦有新鮮血肉靠近,它貪食血肉的本性便會徹底展露,可是,它也是一種極為怯懦的生物,一旦受到猛烈襲擊,便會全身收攏,柔韌的葉片更會化為一種比精金更堅硬的殼。這時候,它幾乎刀槍不入,魔法不侵,可以說是一種根本殺不死的植物……不,是怪物。

此刻,我們面前就是這麽一個怪物,天知道如果我們貿貿然的過去,它會不會忽然又獸性大發,對我們發動襲擊,所以,安度因一把將薩蘭架在肩上,小心翼翼的帶著我們從地獄之花的攻擊範圍之外繞了過去。

“噢噢!我的腳受傷了!噢!真疼!”薩蘭在安度因的攙扶下一蹦一跳,大聲呼喊著開口,“真是太感謝你們了,你們救了我的命!不過說起來,你們不是往南面去了麽?!別吱聲!讓我猜猜,你們一定是迷了路,對不對?!我聽說過,人類的小夥子和小姑娘幾乎沒有任何方向感!噢!沒關系!等我辦完事,我帶你們出去!我說過,我欠你們的!”

☆、鐵須之墓(二)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由於克羅雷那見鬼的靈魂泯滅魔法,拉法耶的靈魂之火岌岌可危,我與安度因不得不為他尋找一副新的骨架,以期待他覆活時所產生的魔法暴動能沖破靈魂泯滅法術的束縛,讓他獲得新生。

我們的目的地是鐵須之墓,矮人薩蘭無疑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我們的向導,但願他到時候不會因為我們的舉動而氣歪胡子。

我們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才從日落沼澤中穿出,進入了鹽沫沼澤。

這片沼澤的水源來自大海,所以,泥水之中含有大量的鹽粒結晶,那些如同寶石般通透的顆粒被通紅的夕暉一照,瑰麗極了。

由於鹽度過高,這片沼澤上除了偶爾會有幾根火紅的蘆葦探出頭外,再無其他生命。

自從進入這裏之後,跟在我身旁的安度因一直在皺眉,低頭,我看見泥水已經把他的靴子給徹底浸透了,而你知道,他的腳下有無數的傷口。

我下意識的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為自己釋放漂浮術吧,安度……呃,安迪。”

好吧,我之所以會稱呼他為安迪,是因為他對薩蘭的自我介紹,“您好,薩蘭,您可以稱呼我為安迪。”

看來,他並不想讓那名矮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況且,他臉上的泥水也很好的遮掩住了他的面容,我猜,除了那些與他非常親密的人,沒人能認出他來。

“感謝你,莎拉,”王子輕聲道,他搭著我的手費力的朝前挪著腳步,“可我已經沒有輕羽毛了,莎拉。而且,我們必須保留每一絲魔法用以應對不時之需。”

“噢!快看前方!我們走出沼澤了!”就在那時,一直在前方開道的薩蘭忽然大聲喊道,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能看見遠處密密的樹林,那是鹽沫沼澤絕對不可能擁有的景觀。

“讓我看看地圖!”薩蘭拿著紙張在眼前橫豎轉了幾下,“嗯!轉過前面那片樹林,我們就能夠看見墓地了!嘿!快跟上來!”

只聽見哢塔一聲,我赫然發現自己腳下的土地也不再是潮濕的淤泥,而是堅硬的巖石,那一刻,我與安度因相視一眼,幾乎要笑出聲。

我必須說,這片墓地確實是人跡罕至,荒蕪不堪。

橫生的雜草與落葉把原有的小徑完全埋沒,沒膝的堆積物裏經常有蛇蟲游過,我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百米之外那銹倒的黑色金屬圍欄,與更遠處被藤蘿爬滿的幽深墓穴,卻根本無從下腳。

除了能飛的鳥人與擅長跳躍的狼,我想不出還有什麽能輕而易舉的到達草叢的那一頭了。

此刻,夜幕早已拉開,四周黑的嚇人,也靜的嚇人。

可最嚇人的並不是黑與靜,而是墓穴裏不時飛出的磷火,它們乘著陰風不住的飛舞,伴隨著偶爾傳來的低低的貓頭鷹的哭聲,叫人毛骨悚然。

“咳,我想我們得想法子進去。”圍著墓地轉了幾圈,安度因忽然打破了寂靜,只不過嗓音輕的仿佛害怕打擾了沈睡的死者。

我瞧了瞧他,沒做聲。

“啊哈!別怕!”這一次出聲的是薩蘭,“我好像看見這片雜草裏有條小蛇,”說著,矮人從背後取下了錘子,“我去幹掉它!英勇的薩蘭無所畏懼!”

只見矮人朝後退了幾步,忽然發力就要朝前沖鋒,可是還沒沖出兩步,便被什麽東西狠狠的絆倒在地。

“哎呦!!”沈重的倒地聲後,薩蘭的慘呼響徹雲霄,驚得樹林裏夜宿的鳥兒發出了一片撲棱棱的拍動翅膀聲與尖銳的尖叫。

“薩蘭!”我與安度因立刻跑了過去。

只見矮人已經吃力的坐起身,正罵罵咧咧的從屁-股下面摸出什麽東西,“你敢把我絆倒!我會讓你粉碎!”

我打了個響指,頓時,一顆奧術球從我的手中升起,淡紫色的光芒將我們四周照的亮堂極了。

可是,那明亮的光芒卻讓我與安度因硬生生的停住了朝前的腳步,也讓嘟嘟囔囔的薩蘭僵直在了原地。

我去!

那顆被薩蘭捧在手裏的白森森的東西是什麽?!

“骷!髏!!”薩蘭把手裏的白骨機械的往天上一扔,下一秒,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奔到了我身邊,“噢!這是什麽見鬼的地方?!”

“這是墓穴,有白骨是正常的,不是麽?”強行穩下了亂跳的心臟,我安慰他道,“你怕這個就不該接受掃墓的工作。”

“白骨應該出現在墓穴之中!”薩蘭憤憤的大叫,“灑在外面是什麽意思?!”

“你們來看,這兒還有!”不期,安度因打岔道。

在我與薩蘭說話的時間裏,他已經走到了我們前面。

只見他蹲下身,小心翼翼的撥開雜草,下一秒,在黯淡的奧術光芒裏,我看見了更多的骨頭,它們散落在草叢裏,七零八落。

但是,那些屍骨卻沒有一具是完整的。

“噢!怎麽回事?!”那景象讓薩蘭大叫,“鐵須家族的墓地外也屍骨遍野?!這就是他們雇傭別人來掃墓的理由?!噢!那群懦夫!騙子!”

“我們去看看。”安度因回過頭對我開口道,我點了點頭。

默默的念了一句咒語,我再次升起了奧術球。

這一次,奧術的光芒更加強烈,我跟在安度因身後,小心的走進了厚厚的雜草叢裏。

“嘿!嘿!你們幹什麽去?!”薩蘭在我身後大叫,“我可不去!我要趕緊把墓掃完,回家!”可是,在我身後草叢閉攏的那一瞬,我聽見那名矮人怪叫了一聲,下一秒,飛快的竄了過來,“作為一名戰士,我可不能讓你們涉險!”

那句聽起來嚴正言辭的話讓我無奈的撫了撫額。

這片草叢確實陰森詭秘。

裏面散落的白骨數以百計,很顯然,這些骨頭都有些歲月了,可是,我卻依然能看清那些骨頭上又密又深的刻痕,我簡直無法想象這些屍骨生前在經歷著怎樣慘烈的戰鬥。

“這些都是矮人的屍骨,”在一片發灰的腿骨旁看了一會兒,安度因低聲道,“他們或許是三錘之戰時死去的戰士……”

“不不不!”緊緊貼在我身邊的薩蘭看了一眼後,又縮回頭去,大聲否定,“你看看骨頭上的痕跡,我們矮人可沒有能劈出這種痕跡的武器!再瞧瞧那個,那塊,嘖,你腳邊那塊骨頭,那根本就是牙齒咬出來的!噢!別告訴這兒有上古兇獸!噢!我就知道,掃墓這麽輕松的活兒不值那麽多金幣!地獄之花也就算了!還有兇獸!那見鬼的鐵須家族忽悠我!”最後那句話,他幾乎在咆哮,有那麽一剎那,我覺得天地間只剩下他的聲音在回蕩了。

“如果你再這麽大聲,那頭兇獸說不定就過來了。”我斜睨著矮人,冷冷開口,那句話讓薩蘭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安度因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們再往前去看看,如果危險的話,就得趕緊離開。”

那一路白骨將我們引到了一片水潭旁,星光默默的在波浪裏起伏著,讓這兒看起來靜謐非常。

“這是什麽?”就在我四處張望的時候,不遠處的安度因忽然出聲。

奧術球緩緩的移到了他的頭頂,借著那明亮的紫光,我看見他的面前停著一艘模樣怪異的……或許,我可以把它稱為,船。

這艘船已經腐爛的只剩下支架了,船頭露出水面,銳利的尖角彎翹朝天,也許是被水不住沖刷的緣故,它顯得晶瑩剔透。

“這是……某個獸人氏族的船?”看了一會兒,我問道。

安度因仔細的看了看,“不像。”

“嘿!嘿!莎拉,安迪!我們應該去墓地了!”薩蘭插嘴道,“這玩意的頭都這麽大,可想而知水下還有多大,你們運不走的!噢!我好像知道了,你們是考古學家,對不對?!鑒於鐵須家那些老東西把我陷入如此險地,在你們拿走他們家陪葬財寶時,我會保持兩眼看天!不過,你們只許拿走一樣!”

我與安度因相互看了看,不約而同的又嘆了口氣。

如果薩蘭知道我們要拿走的是鐵須墓穴裏的一具骸骨,他大約就要對我們刀劍相向了。

想到那裏,我不由的去摸了摸被我藏在行囊裏的拉法耶的脊椎骨,魔法波動告訴我,他的靈魂之火依舊在燃燒,只不過越來越黯淡。

順著來時的路,我們回到了與鐵須之墓遙遙相對的那塊空地上。

此刻,夜更深了,夜風更大了。

風吹過樹林時,那沙沙的如同囈語的聲響讓我都情不自禁的起了一手雞皮疙瘩。

等了半天沒等到英勇的薩蘭自告奮勇前去開路,安度因無奈的朝我使了個眼色,我則無奈的嘆了口氣。

“都後退。”走到人群的最前邊,我開口道。

“源自地心的風暴,源自深淵的熔巖,源自地獄的烈火……”咒文開始在魔法空間內回蕩。火紅的火元素開始在天空中紛紛現身,下一秒,如同一個巨形漏鬥朝我手中匯集。

“請為我點亮魔法燈塔,指引前行之路!請為我燒盡一切阻礙,懲戒罪惡!請為我……”火元素開始變得濃稠,變得躁動,它們在我的手中嗡嗡的作響,飛快的旋轉。

“烈焰風暴!”

隨著咒文的完畢,狂躁的火元素忽然尖嘯了一聲。

紅色的颶風應聲從天而降,帶著燃盡一切的高熱肆虐在了我們面前那片草叢裏。

一時間,火柱沖天,熱浪四湧,烈焰轟鳴。

作為釋法者的我都不禁被逼退了好幾步,用手遮住了灼痛的雙眼。

在指縫的罅隙裏,我看見草葉下躍起了無數蛇蟲,它們一挨到怒吼的火柱,便被跗骨之蛆般黏著的火焰緊緊纏住,只能在連天接地的火焰裏憤怒的掙紮,不甘的嘶鳴,可是,最終卻依舊被燒成灰,融進悶熱的夜風裏。

許久,烈焰風暴的餘威才緩緩散去,那一刻,我們面前已經被燒出了一條寬闊的焦黑的通路,不時的,有兩三顆火星從炙熱的泥土裏竄出來,與青煙一同飛向天空。

“嗯。”我點了點頭,很滿意的自己的傑作,“走吧!兩位!”

☆、鐵須之墓(三)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為了拯救拉法耶,我與安度因進入了鐵須之墓,但願我們能在裏面找到一具完整的骸骨。

鐵須之墓和任何墓地一樣,陰森濕冷。

我們在陰風盤旋的墓穴門口朝裏面張望了好一會兒,發現裏面似乎深不見底,而且總是傳出來若有似無的響動。

“裏面或許會有亡靈,食屍鬼一類的東西。”頓了一下,安度因輕輕說道,只見他朝四周看了看,忽然,擡腳走向了墓穴門口的一座石雕。

那座石雕是一名英武的矮人,手持劍盾,目光如炬,我猜大約是鐵須家的某個大人物。

安度因在矮人石雕前單膝跪下,默默祈禱,然後,伸手拿走了石雕前的火把。

“我先進去。莎拉,你和薩蘭隨後。”點燃火把之後,安度因道。

哢嚓哢嚓的腳步聲在盤旋的階梯上碰撞著,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我們到了一座巨石堆砌的圓頂大廳裏。

那座大廳大約有數十米高,七八五十平米大小,火光勉強才能照亮廳堂的那一頭,在那通紅的光芒裏,我發現地上整齊的擺放著的三排厚實的棺槨。

那東西讓我不由自主的摸了摸拉法耶的脊椎骨,果然,在著死氣彌漫的地方,我感受到了他迫切的願望。

“快瞧那些壁畫!”忽然,年輕的王子驚呼了一聲。

順著他的手指方向,我看見了墻壁上那鑿痕深刻的圖形。

默念咒語,一枚巨大的奧術球從我手中升上了半空。

在針刺般的光芒之下,整個廳堂都亮了起來。

那一刻,我發現整個廳堂的墻壁上都是粗獷的壁畫。

安度因快步走到了墻壁邊,一路慢慢的看了過去。

那一刻,我回頭拍了拍薩蘭的肩膀,“嘿!你不是來掃墓的麽?!你總是躲在我身後怎麽掃?!”

矮人怒視了我一眼,梗著脖子道,“我是英勇無比的戰士!怎麽會害怕?!”說著,他取下背囊,從裏面掏出了小掃帚。做完那些之後,他回頭看了看我,忽然一扭頭,氣宇軒昂的朝大廳深處走去。

“一路順風!薩蘭!”

直到薩蘭到達了大廳的那一頭,我才趕上了安度因,“我們要不要……”說著,我指了指最近的一座石棺。

“等等,莎拉。”安度因的雙眼並沒有從壁畫上移開,直到我們走到第二排石棺時,他才重新望向我,“石壁上講的是大約千年前,鐵須氏族的先祖在這裏開拓領地,與一頭惡龍搏鬥的故事,這些石棺裏躺著的,應該是千年前的勇士。”

“所以?”

“所以,依照濕地的氣候,大約他們的屍骨已經完全腐爛了,根本無法拼接。”

他的話不無道理,“那麽,我們該怎麽辦?沒有屍骨,拉法耶就會死。”

“這座墓穴應該有好幾層,依照矮人的風俗,越是靠近現代,就越該埋在地下,噢,別露出這種眼神,莎拉,不會塌方的,矮人們都是天生的建築工程師。”

“那麽,我們該找地方下去?”

“沒錯。”

奧術球的光芒已經黯淡了,安度因再次持起火把,帶著我朝前走去,他的雙眼依舊盯在那些壁畫上,看樣子,他對上面的故事很感興趣。

就在那時,一身灰土的薩蘭忽然冒了出來,他那糾纏在一起的胡須把我嚇了一大跳。

“噢!你怎麽變成了這樣?!”

“噢!那些灰塵幾乎可以把我埋了!我已經看過了,下去的樓梯就在那邊!我們趕緊走吧!”

“薩蘭,你聽說過鐵須家族鬥惡龍的故事麽?”再次升起一枚奧術球,我問道。

“不!”薩蘭把掃帚扛著肩上,晃晃悠悠的跟在我旁邊,“在接受這個任務之前,我根本沒聽說過什麽鐵須!”

“一個鬥敗了惡龍的家族,竟然完完全全的消失在歷史洪流裏,還真是悲哀。”

“不,莎拉,你弄錯了,”安度因在前面忽然插-嘴道,那一刻,我們已經走到了大廳的最裏面,“你看,”王子指著身邊的墻壁說道,“壁畫的故事結局是,許多戰士死去了,可是,那頭惡龍卻還活蹦亂跳的在天空飛翔。”

盯著墻壁上深刻的鑿痕,我無語的聳了聳肩膀。

“至少,這些鐵須家族最古老的先祖沒有鬥敗惡龍。現在,我們去地下二層。”安度因低聲提醒道,“當心腳下的階梯。”

安度因的話一點兒也沒有錯,矮人們確實是天生的建築工程師。

他們建造的長長的盤旋石梯,經過了那麽久的風雨,依然平整,我還摸了摸石梯旁的護欄,透過那厚厚的灰塵,我發現那些石頭護欄依舊堅固,就算我合身撞過去也不會斷。

我們沈默的走在石梯上,似乎在那黝黑的通道裏走了一萬年,終於,我們到達了墓室的地下二層。

在魔法視覺之中,這裏的死氣要比上面濃郁許多,躺在我行囊中的拉法耶的脊椎幾乎都要蜂鳴起來。

“奧術球!”淡紫色的光球再次升起,這一次,我們眼前狼藉不堪的一切把我們嚇了一跳。

“這……這是被盜墓了?!”呆立了半晌,我低呼了一聲。

你瞧,我們面前的大廳要比上一層廣闊許多,可是,那密密麻麻的石棺蓋子卻幾乎都被撞開,裏面的屍骨早已不翼而飛!

你懂我的意思麽?所有的棺槨都是空的,棺材裏只有厚厚的灰塵,連一根白骨都沒有剩下!

“都化成亡靈了?!”薩蘭驚的都快跳起來了,“錘子在上,這得有多少亡靈?!”

“……不,一個也沒有!”安度因朝四周看了看,說道,忽然,他將火把朝前一伸,下一秒,敏捷的跳進了那一地狼藉裏。

他蹲下身,仔細的看了看什麽,然後,才直起脊背朝我們揮了揮手,“我找到了一具食屍鬼的屍體。”

我立刻跟了過去,通紅的火光裏,我看見了一具全身爛肉的食屍鬼正趴在地上,它已經死透了,殘留的惡臭正一點一滴的從它背上的抓傷裏竄出來,叫人作嘔。

“噢!噢!”薩蘭捂著鼻子一路退回了石梯,坐在了臺階上,“這個地方叫人不舒服!很不舒服!”

“最近,有人來過這裏。”看了一會兒,安度因皺著眉宇道,“你們看,四周的棺槨上積滿了灰塵,這只食屍鬼倒是幹凈的多。”

我點了點頭,“照理來說,這種墓穴裏應該潛伏許多亡靈與食屍鬼才對,除非被人清理了……”說道那裏,我忽然頓住,感到不可思議。

“你想的沒錯,莎拉,有人與我們前後腳進來了!”

那句話讓我一下子警惕的擡起了雙手,指尖鮮紅的火元素明明滅滅,而薩蘭則是一把扔開了掃帚,拔出了背上的錘子。

我們一動不動,側耳傾聽,可那一刻,除了從通往地下三層的通道那兒傳來的陰風呼嘯,我們什麽也沒聽見。

“說起來,那頭食屍鬼背上的傷口很奇怪,那不像武器切割出來的。”沈默了一會兒,我低聲道,眼睛卻依舊警惕的望著四周,可是,那影影綽綽的石棺卻安靜如初,沒有一絲異動。

“那是爪子抓出來的!”薩蘭大聲回答,“野獸的爪子!帶著彎鉤的那種!”

那句話讓我一些猛獸形象在我的腦海裏飛速的閃了一圈,“這附近出沒的猛獸麽……或許是迅猛龍,巨鱷……豺狼人……”

那一刻,我不由的低頭與薩蘭對視了一眼,一股極其不好的感覺從我的心裏升起。

別告訴我,這座墓穴的深處住著一窩豺狼人!

“不管怎麽樣,我們都得往前走。”死寂了一刻,安度因輕聲道,“薩蘭,你先把這裏清掃幹凈,我和莎拉去四周看看。”

安度因依舊在看壁畫,而我則在那些滿是灰塵的棺材中間竄行,非常遺憾,我一塊骨頭都沒有找到,也就是說,這裏濃郁的死氣一定是從別的地方蔓延過來的,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地下三層。

“莎拉,我看見了一個有意思的東西。”忽然,安度因在大廳的那一頭說道。

我跑了過去,只見他指著巨石墻壁,“你看,這位一定是莫迪姆斯.安威瑪爾國王,是卡茲莫丹王國最後的君主。”

我仔細看了看,卻沮喪的發現,壁畫上的矮人和大多數矮人長得一個樣子,“你怎麽辨認出來的?”

“他的特征便是手指上的這枚星辰鉆石戒指。你看,壁畫上說的很清楚,這枚戒指是由鐵須氏族負責打造,並進獻的。這麽看來,鐵須氏族在當時一定是一個高貴的大家族。”

我點頭表示同意。

“再看這裏,進獻完畢之後,國王賞賜給鐵須氏族許多精鐵武器,並且允許族長集結所有的鐵須氏族勇士,讓他們回到濕地繼續與惡龍戰鬥。”說著,安度因朝墻壁靠近了兩步,仔細的研究著昏暗光芒下,那費解的圖形,許久,他才繼續開口,“戰鬥持續了很久,很多勇士失去了性命,而他們的努力並沒有白費,他們不斷的攻擊終於讓惡龍隕落在一片湖水之中……”

安度因的敘述讓我們皆是一怔,湖水之中?!

我不由的想起了墓地之外,擱淺在水潭裏的那個巨大的“船頭”。

“……那玩意不是船,”半晌,我才得以出聲,嗓子變得幹燥無比,“那是……龍骨?!”

安度因輕輕撫摸這壁畫,也有些難以置信,“屠龍,這個氏族的戰力非常可怕。”

“這樣的氏族怎麽會被滅絕?”

“你一定有所耳聞,龍是很記仇的,如果族人被殺,哪怕隔著千萬裏,它們都會前來覆仇。”

“所以說,門外的慘狀,就是惡龍覆仇的結果?”

“我想是的。”

就在那時,就在我們轉身,準備去找薩蘭的時候,一陣高亢的咆哮忽然從地底深處傳了過來。

那陣咆哮是那麽悲慘,那麽憤怒,幾乎讓我的心跳都漏了幾拍。

怎……怎麽了?!

☆、鐵須之墓(四)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我與暴風城王子安度因在矮人薩蘭的帶領下,進入了陰森的鐵須之墓裏。

為了給拉法耶找到一具新的骸骨,我幾乎找遍了地下二層的所有棺材,非常遺憾,我連一片骨頭也沒有找到,這兒所有的逝者仿佛都集體約好了同時開溜。

可是,這兒還有地下三層,那兒正源源不斷的朝外輸送著濃郁的死亡之氣。

但是,讓人不安的是,從那幽深的地下傳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我必須告訴你,就我聽來,那絕不止一個聲音在叫,我甚至還聽見了幼獸的哭喊。

這見鬼的地方到底怎麽了?!

往下的樓梯盤旋著沒入黑暗,我們跟在安度因的身後,一路朝下疾奔。

慘呼一聲聲的撕扯著我的耳膜,越近,就越是振聾發聵。

那絕對是困獸在怒吼,在咆哮,在進行死亡之前最後的也是最致命的掙紮。

終於,往下的石梯在我們腳下霍然消失,那一刻,在我們的面前,我看見了一個更為廣闊的廳堂。

這座大廳和上一層一樣,密密麻麻的放置著數不清的棺材,它也和上一層一樣,所有的棺材蓋子都被掀的七零八落,骸骨不翼而飛。

可是,這一層與上一層也有不同,你看,放置於墻邊的所有火把都被點亮了,所以,這兒幾乎是明亮如白晝。

在這明亮的光芒裏,我清楚的看見,在大廳的最裏面,有一扇千斤重的石門正在懸在半空,震耳的咆哮聲就是從黑暗的石門裏邊傳來的。

靠的近了,我能聽出裏面一定是在進行一場殊死搏鬥,每一下沈重的撞擊聲後,都會有腥臭的味道從門裏噴射出來。

“裏面有什麽?!”那一刻,我驚的全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你們跟在我後面!”安度因橫握著火把說道,可是他的話音未落,薩蘭已經一手提盾一手提錘子跳到了最前面。

“跟著我!”矮人大吼,這個時候,在周圍燈火通明的這一刻,他倒是真的像一名英勇無比的戰士。

“吼--”門裏,有東西痛苦的嘶叫。

“吼--”門裏,有東西絕望的咆哮。

門裏,還有東西在咕嚕咕嚕的響,就像是泉水在冒泡。

那裏面到底有什麽?有什麽?!

忽然,石門毫無預兆的轟隆隆的往下掉,在它幾乎要閉攏的時候,一個黑色的影子忽然從那一線縫隙裏彈了出來。

而那一刻,我們距離石門還有五米遠。

石門轟的關閉了,一同切斷的,還有那股腥臭的味道。下一秒,從門裏竄出來的東西砰的跌在了我們面前。

淡淡的血腥味從它身上散發出來,揉進了滿廳的臭味裏。

我定睛看了過去,可當我看清楚那東西的時候,我下意識的後退了好幾步。

噢!那東西赫然是一只全身覆蓋著黑色毛發的豺狼人!

誰都知道,豺狼人又危險又狡詐,不是麽?!

可是,此刻,這頭兇物已經是奄奄一息了,我猜是因為它背後那道穿刺的傷口已經切爛了它的肺部的原因。

它只是在我們腳邊趴了短短幾秒鐘,卻已經流了一地的血水。

瀕死的豺狼人擡頭盯著我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見碧綠發亮的眼睛裏竟然有一絲哀求。

“嗬……嗬……”它虛弱的張了張滿是利齒的嘴,可口腔卻立刻被血水灌滿,這讓它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

“它要死了。”薩蘭低聲道,嗓音裏透著掩藏不住的憐憫與同情,只見矮人戰士在那只豺狼人身旁蹲下,忽然,他竟然伸手握住了豺狼人伸出的一只收起了利爪的肉墊,“你就安心去吧。”

豺狼人晃了晃大腦袋,它深深吸了口氣,費盡了全身的力氣從肚皮下拉出了一個什麽東西,推到了薩蘭腳邊。

“……嗬……”它用力的討好的蹭了一下薩蘭的腳,隨後,腦袋低垂,再也沒有動彈。

一時間,大廳裏死寂下來,就連石門那一邊也一樣。

“……我們……我們還是先看看這只狼把什麽托付給我了吧。”沈默了一會兒,薩蘭抓了抓禿頂的腦袋,開口,他的大嗓門為這死寂的大廳註入了一絲活力。

只見他抱起了地上的那團獸皮,微微掀開,那一刻,我們所有人都驚呆了。

“喔!這是頭小狼!”薩蘭笑了起來,“你瞧,它多小!它可以睡在我的手掌裏!”

那確實是一只小豺狼人,它正合著雙眼,沈沈熟睡。

和所有幼獸一樣,它胖乎乎毛茸茸的,尖銳的耳朵不時的聳動一下,可愛的讓人心化!

“讓我看看這是個女孩還是男孩!”說著,薩蘭整個攤開了包裹著小狼人的獸皮,可就在那時,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忽然從裏面滾了出來,帶著一股刺鼻的惡臭。

“噢!什麽東西?!”薩蘭抱著小狼人一下子跳到了三米之外,這一下,把小狼人給吵醒了,它睜開黝黑的眼睛朝四周看了看,隨後,眉頭一皺,抱著薩蘭的手哇哇大哭。

“嘿!別哭了!噢!小寶寶!不哭!噢!給你玩玩我的錘子上的珠子!噢!原來這是個小子!”一時間,薩蘭在那邊忙的手足無措。

“這是嘔吐草。”不期,安度因開口道,只見他小心翼翼的用一片幹凈獸皮把地上那團東西給包了起來,“它是生長在墓穴深處的一種稀有草藥,用來催吐的,非常有效。”

“嘔吐草?”我瞥了那團東西一眼,又後退了一步,“別告訴我,豺狼人來這裏是為了這個……”

話音未落,薩蘭在那邊大叫起來,“有東西在它肚子裏!怪不得它會哭成這樣!”

怔了一下,我與安度因相視一眼,隨後,立刻跑了過去。

只見薩蘭正小心的把豺狼人寶寶放在地上,一只手輕輕的撫摸著它的肚皮。

翻開厚厚的絨毛,我們能清楚的看見它的肚子上突兀的鼓起了一團,這一團東西幾乎有我半個拳頭大,把它本就纖薄的肚皮頂的幾近透明,可想而知,這會有多痛。

“豺狼人來這裏,還真的是為了這個!”安度因立刻把嘔吐草拿了出來,滿臉不可思議,“它們竟然知道嘔吐草的存在!”說著,他從那團草藥上撇下了一片,“薩蘭,別讓它亂動。”

“噢!沒問題!噢!你真的要讓這只小可愛吃這個?!噢!這味道太惡心!噢!我的天!它……它吃下去了麽?”

“吃下去了。”

得到肯定的答覆後,薩蘭像一陣風一樣後退了五米,五米之外,他才開始大口的喘氣,明顯剛才已經憋得受不了了。

小狼人吃完嘔吐草之後也立刻停住了哭聲,它張開剛張牙的嘴,聳著脊背幹嘔了幾下,忽然,從喉嚨裏噴出了許多灰褐色的東西,最後,是一團堅硬的如同石球的東西。

吐完了那些,它的精神似乎也萎靡了,只見它蹬著四腿朝薩蘭爬了幾步,一面可憐的叫著,直到矮人把它重新抱起來,它才蜷縮在矮人的懷裏,舒適的睡著了。

“噢!它把我當成了媽媽!”矮人的笑聲如同滾滾悶雷。

我不禁也笑了,“你還是小點聲,別把你兒子吵醒了!”

“那邊的豺狼人媽媽,我們該來看看這扇石門了!”安度因也打趣道,轉身,他卻喀拉一聲踩到了什麽東西上,當他低頭去看的時候,我聽見他微微吸了口氣,“聖光在上!看看這個小家夥給我們帶來了什麽!”

只見安度因彎下腰,從小豺狼人的嘔吐物裏撿起了那顆球狀的東西,然後,在貼身的襯衣上仔細的擦了擦,沒有了穢物的蒙蓋,那顆深海明珠就像皎潔的月亮一樣,散發出了柔和的光芒。

“……我的天!”幾步,我跑了過去,從安度因手裏接過了明珠,淡淡的波動從明珠裏傳過來,溫暖而熟悉。

“大概明珠被沖上岸,然後,被那小家夥給誤食了。”安度因輕聲道,“所以,這些才會出現在這裏,並且,因此喪命……說到底,無論是什麽動物,對於孩子的關愛,都是相似的。”

轉頭,我望向那小家夥的眼神也不對了。

看見我看他們,薩蘭立刻抱緊了小豺狼人,“這可是我的!”

“……那你一定要養好它!否則,我會把它搶走!”

“噢!不用你說!”

我們在墻壁上找到了開啟石門的按鈕,那是一盞銅燈,被薩蘭拿著錘子一敲便縮了進去,緊接著,石門便無聲的上移。

突如其來的開啟讓我們都異常的緊張,天知道門的那一頭有什麽鬼,它可是紮死了豺狼人的存在!

哢的一聲,石門上升到頂,我們都擺出了進攻的姿勢,死死的盯著漆黑的門內,可門內卻是安安靜靜的,仿佛裏面是一個無底的巨大空間,而空間裏,一無所有。

我回頭看了看抱著小狼人的薩蘭,面對漆黑,這名矮人明顯又露出的膽怯。

嘆了口氣,我朝裏面丟出了一顆奧術球,“我與安度……安迪進去,你要守好門,薩蘭!”

☆、鐵須之墓(五)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此刻,我與暴風城王子安度因在矮人薩蘭的帶領下,進入了一座矮人的家族墓穴。

這座墓穴並不算非常龐大,卻也存在了千餘年。

墓室的墻壁上刻錄下了這個名為鐵須的矮人氏族的故事,他們手藝精湛,有著能夠屠龍的力量,卻在歷史的洪流中忽然消失的幹幹凈凈。

歷史總是這樣,充滿了意外與無奈,不是麽?

再顯赫的家族,再轟動的事件,只要沒有人去回憶,去流傳,二十年之後就能被人遺忘。

都說古墓中容易鬧鬼,我想這句話非常正確,當我們到達墓穴地下三層的時候,我們確實遇到了不知名的危險,這個危險在一座千斤石門裏,把一只兇猛的豺狼人給殺了。

奧術球在石門內幽幽的散發著紫色的光芒,安度因與我一前一後貓著腰閃了進去。

我猜的沒有錯,石門裏面是個很廣闊的廳堂,蛛網如幔,惡臭沖天。

我原本以為我會在這裏看見許多屍骨,可這兒卻空蕩蕩的,所有的東西都被野蠻的掃到了墻邊。

在那層層疊疊的碎末上,只有幾個殘存的幾個蛇頸瓶滾倒著,默默的訴說著從前的故事。

“這兒應該是擺放陪葬品的地方。”安度因伸手摘下了前方飄蕩的蛛絲,輕聲道,“這裏的味道很糟糕,我們往裏面去看看,莎拉。”

我點了點頭,一面緊跟在他身邊,一面默默的頌讀法術,指引著奧術球緩緩的前進,上升,一直升到了五米高的穹頂,可那一刻,它還是無法照亮這間廳堂的最裏面。

回頭看了看,我發現我們們離石門已經有段距離了,如果我們此刻遇到危險,我們是絕對不可能不戰而逃的。

而且,有一件事情我總覺得有些不安,因為,我們並沒有在門外找到落下石門的開關,那麽,剛才豺狼人與未知兇物的那場戰鬥裏,石門又是怎麽落下的?

好吧,我們就當那扇門再也關不上了,那麽,如果那不知名的兇物真的出來了,如果我們不敵,我們或許要一路逃出鐵須之墓,逃進沼澤才算完。

噢,我不禁想起了那層層疊疊的盤旋的石梯……一口氣跑上去可不是個簡單的事。

不過,說起來,那未知的兇物到底是個什麽?

就在我思緒紛飛的時候,只聽見啪嗒一聲,我感覺自己好像踩到了什麽軟綿綿黏糊糊的東西。

很顯然,安度因也聽見了,他立刻停下腳步,側頭看過來。

可是,光線太昏暗了,我猜,他和我一樣,只能依稀看見腳下踩著的是一大塊深色的東西。

王子立刻轉到了我跟前,從行囊裏摸出了火石,輕輕一擦,頓時,溫暖的火光便將我們四周納入自己的領地,可那一刻,當我看清楚腳下的那一刻,我寧願我什麽也沒看見!

因為,我們腳下踩著的赫然是一灘混合著碎肉的血!

碎肉很新鮮,裏面還有一只黑白分明的光潔的眼球!

噢!我後退了兩步,差點就捂著嘴吐出來了!

安度因立刻扶住了我的胳膊,火光裏,我看見他的臉色也很糟糕。

“……那屍體是被……被什麽給攪碎了,是麽?!”

“……你……有沒有發現那具屍體很奇怪?”他強忍著惡心,飛快的又望向了地上那灘爛肉,只一眼,他的臉又蒼白了一分。

“如果我沒猜錯,它或許是一頭豺狼人,你看,噢……那塊皮肉上長著……長著毛……嘔---”

“莎拉!”

“沒事……我沒事……嘔---”

“我們先出去,莎拉。”

“……讓……讓我坐一會兒……嘔--”

安度因外套上殘存的最後一塊布料救了我的命,我用它把臉完全捂住了。

看見那麽惡心的東西後,我只覺得空氣似乎都變得黏糊糊的。

“殿下,這座墓穴太詭異了……”許久,我才得以悶聲出聲,“我們在裏面沒找到一根骨頭,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不知道,莎拉,”安度因低聲回答,“但是,我的感覺很不好……你大概沒有發現,那具屍體只剩下碎肉,卻沒有骨頭……”

“嗯?”

就在那時,我忽然感到拉法耶的脊椎骨在我的行囊裏飛快的顫動起來。

楞了一下,我摘下了臉上的布塊,拿出了那段骨頭。

昏黃的火光中,我發現拉法耶骨頭裏的靈魂之火正在飛快的跳躍,閃動,仿佛是……是在懼怕著什麽……

懼怕?怎麽會懼怕呢?

在這死氣濃郁的地方,它不是一直都歡欣雀躍麽?

懼怕……

忽然之間,我想起了安度因剛才的話,“那具屍體只剩下碎肉,卻沒有骨頭……”

想到那裏,我呼的一下站了起來,“我們快離開這裏!殿下!”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就在那一刻,我看見一大片陰影忽然從廳堂的漆黑角落裏憑空躍起,它跳的那麽高,它長的那麽大,瞬間便遮蔽了奧術球的所有光線,而安度因手裏的火苗根本延伸不到它身上!

然後,那一大塊陰影落在了我們面前。

隱隱約約的咕嚕嚕聲從那東西身上傳來,就像泉水在冒泡。

下意識的,我再次升起了一枚奧術球,這一次,我終於看清楚了!

橫在我們眼前的,赫然是一只通體流著黑色粘液,足要四五人合抱的巨型軟泥怪!

“腐骨軟泥怪!”幾乎在同一時間,安度因驚呼了一聲,下一秒,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飛快的朝石門奔去,“跑!莎拉!快跑!”

腐骨軟泥怪?!

我當然聽說過這種怪物!

在一本泛黃的書籍裏,我看見過關於它的描述。

據說,由於這種怪物只愛吞噬骨頭,所以,它渾身上下的嘴裏都生滿了骨質扭曲後形成的利齒。

普通的武器要麽砍在它的膠質上被緩沖抵消,要麽砍在它的骨質上根本無法形成傷害。

而無論是什麽東西,只要被它的利齒咬住,都會被咬斷,嚼碎。

在艾澤拉斯大陸上,幾乎沒有什麽是它咬不到的,因為,它會跳躍,會滑翔!

怪不得地上會有一具完全沒有骨頭的豺狼人的屍體!

怪不得墓穴裏所有的屍骨都蕩然無存!

“這鬼地方怎麽會有這種鬼東西!”我尖聲大叫,眼角的餘光告訴我,那團巨大的軟泥怪忽然收縮起下盤,然後,它就像海水中的烏賊一樣跳上了半空,又像魔鬼魚一樣張開下盤緊貼著穹頂朝前滑翔,頃刻之間,它已經跳到了我們前方,正擋在我們逃跑的路線上!

“噢!快停下!”我的頭發都要倒豎起來了!

“噢!”安度因也嚇了一跳,慌不擇路的拉著我朝墻邊一滾,半晌,才靠著積滿灰塵的墻角重新站了起來。

“咳咳咳……”飛舞的塵土讓我們忍不住劇烈的咳嗽,那聲音就像是最清晰的信標,指引著腐骨軟泥怪怪咕嚕嚕的朝我們緩緩逼近。

它一面前行,一面把全身上下的嘴都張到了最大,利齒畢露。

告訴我,如果你看見一個全是長滿利齒的怪物,你會不會和我一樣嚇得腿腳發軟!?

“嘿!發生了什麽?!”就在那時,從石門那裏傳來了薩蘭的大叫。火光一閃,矮人手持火把,從門外探進了半個頭。

很明顯,他也看見了我們面前的那只粘液橫流的大怪物,那一刻,他驚的滿臉胡子都卷了起來,“錘子在上!這軟泥怪這麽大?!”

他的聲音讓軟泥怪回過頭去,下一秒,我看見軟泥怪的身體一縮,忽然朝這薩蘭噴出了數十只骨箭!

“嗷!”矮人瞪著雙眼一聲大吼,立刻縮回了頭,頓時,落空的骨箭噗噗噗的射穿了蛛網,刺入了巨石堆砌的墻壁裏,幾乎全部沒尾!

聖光在上!

如果打中,那薩蘭豈不是要被刺成蜂窩?!

“有本事你再來!”骨箭剛剛停止,薩蘭又探進半只腦袋,這一回,他帶上了鋼盔,並且氣勢洶洶的擲來了一把飛斧。

沈重的斧頭呼呼的在空氣裏盤旋,顯然帶著極大的力量,可是斬在軟泥怪身上時如同泥牛入海,而軟泥怪噴出去的另一波骨箭卻精準的射掉了薩蘭的鋼盔上的一個尖角,“噢!怎麽可能?!”矮人再次縮了回去。

只聽見噗噗噗一片骨箭聲,軟泥怪的攻擊已經完全覆蓋了石門。

在他們對抗的時間裏,我與安度因一同悄悄的起身,貓著腰貼著墻壁朝石門靠近,可我們還沒走出幾步,軟泥怪的一只骨箭忽然射中了石門旁一塊墻壁,把那兒撞的凹陷進去,那一刻,我駭然發現千斤石門開始轟隆隆的朝下墜了!

“那是關門的開關?!”我幾乎要驚叫了。

“快!快跑!”安度因也在驚叫。

“噢!快出來呀!門要落下了!”薩蘭躲在門外大吼,安度因拉著我朝石門猛沖,可是,軟泥怪的速度更快,它竟然又飛了起來,然後,精準的堵在了石門口!

我猜,它後背的某張嘴一定碰到了薩蘭,不然,那名矮人戰士不會一聲慘呼,然後,釋放了英勇跳躍才逃離了怪獸的襲擊範圍。

“呼--”那一刻,軟泥怪身上數不清的嘴一同發出了如同陰風呼嘯的聲響,惡臭讓我與安度因不由自主的堵住鼻子,後退了數步。

“呼--”腐骨軟泥怪一面不住的呼氣,一面咕嚕嚕的朝我們逼近過來,那一刻,在它的身後,千斤石門轟然落地。

☆、鐵須之墓(六)

我是莎拉,我是軍情七處的一員。

說道軍情七處,你一定認為裏面盡是些不要命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就像我們頭兒肖恩的祖先一樣,無惡不作,連聖光都不願招惹,是不是?

可事實是,沒有什麽是真正無畏的,哪怕是最勇敢的聖騎士,在面對更強大者時,本能的,他也會感到膽怯。

好吧,我是說,至少現在,我怕得要命!

此刻,我與安度因被困在了鐵須之墓地下三層,唯一通往外界的千斤石門已經落下,我們完全沒有了逃走的可能,更見鬼的是,和我們一同留在這間石廳裏的,還有一只極為危險的腐骨軟泥怪!

那只巨大的怪物可絲毫不掩飾對我們骨肉的興趣,它咯吱咯吱的在滿地碎片上移動,步步朝我們逼近,就像一座全身上下長滿了嘴的大山在向我們壓過來!

“怎麽辦!?安度因?!怎麽辦?!”我緊貼著冰冷的墻壁,慢慢的後撤,生怕動作稍微大一點,就會讓那見鬼的死神撲過來。

“但願薩蘭能夠再打開那扇門!”安度因擋在我身前,咬著牙開口。

“別指望薩蘭了!他剛才一定受了不清的傷,我在書裏讀到過,腐骨軟泥怪渾身都有劇毒!”

“那麽,莎拉,”緩緩地,安度因再次把我推後了一步,“你能打開傳送門麽?不,你能釋放出個人傳送法術麽?”

“不,那只怪物在空間規則上完全壓制了我,沒有它的允許,我發動不了傳送法術。”

“聖光在上,這只怪物究竟在時光中沖刷了多久?!”

話音未落,只見那只怪物忽然又緊縮起了龐大的下盤,那是它準備朝前沖刺的標志!

“跑!”

什麽都來不及想,我拖著安度因的胳膊便朝後奔去,而幾乎在同一時間了,那只怪物如同飛蝠一樣躍上了半空,轉眼就到了我們的後背!

那一刻,陰森森的風從它那無數的嘴裏噴出,噴在我的脊背上,讓我毛骨悚然。

“冰霜新星!”我高聲頌咒,極冷的凍氣從我腳下波動開,觸及軟泥怪的一剎那,迅速凍結成堅硬的冰棱,可是,那一刻,眼角的餘光告訴我,軟泥怪在那封凍的小山裏只是張嘴一咬,便讓冰塊迅速崩裂,接著,它輕而易舉的就從一地碎片裏掙脫,下一秒,它又收縮起下盤,以更快的速度朝我們撲過來,這一次,只是一瞬,它的利齒似乎已經擦到了我的後頸!

“嗷!”脖子上冰冷的觸感讓我驚聲尖叫,下意識的,我猛地朝前撲去,把安度因一起拽倒在了地上。

電光火石,我感到一片刀片般的黑影擦著我的頭皮削過。

只聽見一陣咯啦啦的聲音,軟泥怪狠狠地撞在了我們前方七八米處的墻上,那一下可撞擊不輕,它尖銳的利齒深深的沒入了堅硬的墻壁,並在一路朝上刻下了數道極深的痕跡才止住沖勢。

可那根本沒有完,扭過頭,它又收縮起了如裙的下盤。

那一刻,剛從地面蹦起來的我只想脫口大罵!

呼的一聲,腐骨軟泥怪又竄了過來,那速度快的讓我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躲閃的動作!

“莎拉!躲開!”說時遲那時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了我手側,把我狠狠的推到了墻壁上,而安度因,那名王子則被沖刺而來的軟泥怪一口咬住了肩胛,那傷口即刻便在惡臭的空氣裏播灑下了濃濃的血腥味。

“呃啊--”王子慘呼一聲,被軟泥怪一口叼上了半空。

啪嗒--

灼熱的液體順著他飛起的軌跡灑了一路,有幾顆跌碎在我的臉上,異常的灼熱。

那一刻,我簡直嚇呆了,眼睜睜的看著他被軟泥怪咬在嘴裏,在半空裏上下左右的甩動,“安……安度因……”

“……跑……跑啊!”王子面容扭曲的朝我大吼,下一秒,軟泥怪收緊的利齒又讓他仰天慘呼,“呃啊---啊---跑!”他在半空執拗的瞪我,眼珠幾乎都要從眼眶裏瞪出去,“跑!”

跑?

他要我跑,可是我該往哪兒跑?!

難道我應該跑進石廳的最裏面,看著他被活生生的拔出全身骨頭,痛苦的死去,然後,再無助的等著那只怪物來收拾我麽?!

軟泥怪的嘴裏,安度因的慘呼聲越來越低,很快,只剩下了若有似無的呻-吟,那一刻,他半個身子都被血給染紅了。

那景象讓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在我心中爆發,就像我手中凝聚的火元素一樣暴躁!

我就那麽跪在原地,瞪著軟泥怪,不避不躲的開始默念火球術的咒語。

沒用就沒用吧!

至少讓我狠狠揍它一下!

就算……就算是用著最烈的火焰為我自己,為安度因送行!

“火球術!”我大吼道。

炙熱的火球就像燃燒的太陽一樣明亮,帶著呼呼的破風聲朝軟泥怪的脖子飛去。

只聽見轟隆隆一聲爆炸,四周的一切都被強烈的火光照的發白。

然後,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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